“干不成就干不成。我已经坚守这么多年了。我已年过半百,不想放弃坚守。过去也有妥协的时候,但我尽量在坚守。”王功权说。
王功权仍在失业期,他不知道接下来再次经商会做什么内容,但他坚持三条原则:第一,与特权合谋的坚决不做;第二,即便不是跟特权合谋,但产品和服务对社会起负作用的也不做;第三,自己不感兴趣的不做。
“限制的边界一多,能做的概率就很小了。我原来做投资的时候也是这样。”王功权说。这三条原则,在他做投资时就一直坚守。
在鼎晖创投时,他遇到了一个不错的项目。一家公司引进英国的土豆品种和种植技术,在内蒙古大面积种植,土豆加工成薯条出售给麦当劳和肯德基,效益不错。因为有稳定的市场订单,该公司希望在山西扩大种植规模,规划了20平方公里的土地。他们希望得到鼎晖的投资。在考察论证项目时,王功权发现,20平方公里的土地导致2万农民失去土地。他问,这个项目做了之后,能解决多少失地农民的就业?对方答,能解决400人左右。王功权又问,那剩下的1万多失地农民怎么办?对方答,给补偿就行了,他们会去城里务工。
王功权不认可对方的回答。将近2万农民失去土地,没地种,去城里打工,又不具备技能,他觉得不合适。他向对方要求,在预算中拿出一部分资金对失地农民进行技术培训。对方一算,如果拿出这笔资金,会加大成本,利润将大幅下降,自然不能同意。倔强的王功权认为,这涉及价值取向的问题,如果不拿出这笔资金,他坚决不投资。最终,双方不欢而散。
在万通时,他做的是中介业务,不涉及政府;在IDG和鼎晖,他是投资在海外上市的企业,也不涉及政府。而当涉及政府,与权力发生关系时,他坚决不做。例如房地产开发,他不会触碰,因为不愿意妥协。
“如果你妥协,与特权合谋,你就会发现很多事都很容易做了,很多赚钱的机会也扑面而来。而如果不妥协的话,你会觉得很难,甚至举步维艰。”因为不妥协,王功权眼看着很多机会从眼前溜走,也失去了许多获得更大事业和财富的机会。
王功权说,别人帮着想,也许会想到他曾妥协的时候。但他自己想不出,记忆中没有。不行贿是他的底线,在权力面前,他宁可不做。“我改变不了现实,我能做的就是尽量避开。不能进化生物圈,至少不污染生物圈。”
理性
在骨子里,王功权是一个感性的文人。
他爱好文学,尤好诗词。写诗作词,是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内容。他自认为诗词水平在中上等,尽管有熟悉他的学者认为他的诗词尚未入门,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创作,兴之所至,即有创作。在自己的作品中,他最喜欢的一首是《蝶恋花 又忆当年风卷燕》。不过历经私奔事件,而又重新回归曾经的家庭之后,对于最为钟情的婉约词,他不再写了。“婉约词都涉及歌风吟月、离愁别绪。我一写,就有人问,你写给谁的?”王功权哈哈大笑。
他有一帮写诗作词的朋友,其中不少生活拮据。他慷慨资助,或是资助出版作品,或是资助家庭生活,或是资助子女上学。更大的手笔是,独自捐出千万元,发起创办中华诗词研究院,拢聚一批独立的诗人或诗词研究者,搜集整理1912年到1960年之间的诗词作品,现已编辑出版百卷,并赠送给国内100家大图书馆。
在资助诗词研究和创作的同时,这些年他还一直资助一些民间的独立学人,持续研究中华文化的起源。该研究撇开春秋战国时期诸子百家各自的阐释,直接研究上古文化,尤其是被后世解释得五花八门的“道”的真实含义。
当做这些事情时,他是个感性的人,只有这时,他才真正感到满足和快乐。商人的理性和现实困境,曾让他的内心挣扎不已,甚至痛苦不堪,成为他私奔的导火索。然而,在突出公民角色、参与公民社会时,他又表现出足够的理性。
在组织外地籍家长追求教育平等权的过程中,他不断安抚家长,劝他们不要激烈,理性合法地争取权利。他平时组织各界朋友讨论会,讨论的事情既是社会能承受的,同时又是有意义的。因此,当有人评价王功权是个激进的人时,他坚决不认同。